我国老年人新冠病毒疫苗接种情况如何?与其他国家相比，为何我国老年人疫苗率偏低?老年群体不接种疫苗，致死率有多高？养老院大规模的疫苗接种对于防止新冠感染是否有效？全面放开后，养老机构如何面临“不设防的疫情冲击”？
当下，中国正在调整防疫政策，以适应疫情防控的新形势。12月7日下午，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关于进一步优化落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在此前优化措施二十条的基础之上，进一步提出了“新十条”。优化后的防疫政策主要有几个重大变化：一是明确除养老院、福利院、医疗机构、托幼机构、中小学等特殊场所外，不要求提供核酸检测阴性证明，不查验健康码；二是允许无症状、轻症阳性患者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居家隔离；三是进一步强调要提高60～79岁和80岁及以上老年人接种率，并对老年人等重点人群摸清底数。“新十条”既是对近期各地防疫探索的提炼和总结，也进一步明确了未来防疫的新方向。事实上，“新十条”提出的几项优化措施都是围绕新形势下的防疫重点——如何保护脆弱的老年人。在疫情防控全面开放的当下，我国老年人新冠病毒疫苗接种情况如何?与其他国家相比，为何我国老年人疫苗率偏低?老年群体不接种疫苗，致死率有多高？养老院大规模的疫苗接种对于防止新冠感染是否有效？全面放开后，养老机构如何面临“不设防的疫情冲击”？
01｜我国老年人新冠病毒疫苗接种情况如何?
国家卫健委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11月28日，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接种的覆盖人数为2亿3940万人，完成全程接种2亿2816.5万人，覆盖人数和全程接种人数分别占老年人口的90.68%和86.42%，完成加强免疫接种1亿8151.1万人。其中80岁以上老年接种的覆盖人数为2742.6万，完成全程接种2356.3万人，覆盖人数和全程接种人数分别占80岁以上人口的76.6%、65.8%，完成加强免疫接种1445.6万人，约占80岁以上人口的40%。目前，还有约2500万60岁以上的老人未接种疫苗。总体上看，我国老年人的接种率不低，但不同年龄层次差异较大，80岁以上的老年人接种率较低。
02｜与其他国家相比，为何我国老年人疫苗接种率偏低?
与一些发达国家相比，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全程接种新冠疫苗和加强针的比例较低。以截至2022年8月10日的数据为例，我国老年人全程接种率为85.6%，加强接种率仅为67.8%，低于美国（92.1%、70.7%）、德国（91.2%、85.9%）和日本（92.4%、90.3%）。9月16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英文周报刊发了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臧淑洁等人撰写了题为《促进中国老年人接种COVID-19疫苗》的文章，文章讨论了我国老年人新冠疫苗接种率较低的多个原因。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感染综合科副主任医师李侗曾就此作出如下总结：长期缺乏打疫苗意识。文章指出，除了新冠疫苗，普通常规疫苗老年人接种率也较低，比如流感疫苗和肺炎疫苗，老年人的接种率分别仅为6.6%和1.2%。这是因为新冠疫情前针对疫苗的宣传比较缺乏，老年人一般需要自费接种，普遍对疫苗的作用认识不足。李侗曾表示，有些老年人害怕接种疫苗后，基础疾病加重，身体受不了。有些老年人已对疫苗产生“固有认知”，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在面对社区、医生的科普宣传时，常常无动于衷。还有些老年人听信他人对疫苗副作用的夸大其词。这些都是不对的。居家养老的影响。文章写到，住在养老机构的老人，疫苗接种率较高，而只有3%的中国老人住在养老机构。大多数老人居家养老，相对分散，给疫苗接种带来不便和障碍。侥幸心理作祟。李侗曾表示，我国“动态清零”的防疫政策，将感染风险控制在较低的状态。对于外出较少的老年人来说，很难实际感受到新冠病毒的威胁，不少人心里存在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因此，他们常常以“腿脚不方便，不出远门也不旅游”“买个菜就回来了”等理由拒绝，觉得接种疫苗没必要。临床服务和预防服务分离。文章指出，在我国，临床服务和预防服务（如疫苗接种）是分离的，全科医生不参与疫苗接种服务。在大多数国家，全科医生提供疫苗接种服务，但在我国社区卫生机构，疫苗接种服务由专职疫苗接种员提供。全科医生与老年人密切接触，熟悉他们的健康状况，但不负责疫苗宣传和服务。因此，许多接种人员不熟悉老年人健康状况，难以评估患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能否接种，甚至不愿为老年人提供接种服务。新冠疫苗接种早期，都是基层社区医院进行接种服务，但他们对专科不了解。比如，老人有肝肾、心脑血管、肿瘤等疾病时，患者如果问社区医院能不能接种，社区医生回答不好这个问题时，会建议患者到综合医院找专科医生进行评估。但大部分专科医生没接受过疫苗接种的培训，此时两边医生在考虑到我国新冠感染风险比较低的情况下，会采取比较保守的措施，让老人暂时先不接种疫苗。但到后期，老年人接种疫苗的重要性越来越高，很多老年人在重新得到专科医生的评估后可以接种了，但仍有一些老年人觉得，以前医生评估我不能打，现在又可以打了，不知道相信哪一次的判断，始终犹豫不决，拿不准主意。而国家疾控局卫生免疫司司长夏刚透露，在基层调研中发现，尚未打疫苗的老年人群往往有三方面情况：一是对新冠病毒感染的风险意识不足，觉得自己日常活动范围有限，接触病毒的机会比较少;二是有些本身有基础疾病，担心疫苗接种会发生异常反应，对接种有顾虑;三是部分老年人存在行动失能或半失能情况，因此感到接种不方便。
03｜老年人不接种疫苗，死亡几率有多高？
在此轮疫情中，老年人的死亡病例备受关注，其中很多都是在80岁以上的病例。如11月26日重庆相关部门通报称，一位91岁患者入院时已出现意识障碍、重症肺炎、脓毒性休克、多脏器功能衰竭，临床诊断为新冠病毒肺炎危重型，经抢救无效死亡。11月19日至23日，北京通报了4例新冠病例死亡信息，皆为高龄老人，两位87岁，一位88岁，一位91岁。11月23日，郑州也通报了一位81岁高龄患者死亡病例。入院诊断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轻型、休克、意识障碍，恶病质。11月19日，患者出现血压、心率下降。经救治34分钟后，心率、血压、指脉氧测不出，无自主呼吸，大动脉搏动消失，瞳孔散大固定，宣告临床死亡。截至2022年4月4日，香港第五波疫情的新冠累积死亡人数为8,049人，其中60岁及以上长者占到死亡人数96%，一半以上的死者为居于安老院的长者；死亡的长者中，未完成二剂疫苗接种者有6,690人，占比87%。从香港死亡病例的分析数据来看，60岁以上老年群体中，相比未完成两针接种者，完成两剂疫苗接种者的死亡率下降了19倍，接种疫苗预防重症及死亡的效果进一步得到佐证。因此，香港特区政府在每日新增个感染人数连续急速攀升，医疗系统不胜负荷、几近崩溃危急情况下，决定加大力度“谷针”（即提升疫苗接种率）：缩短两针间隔期，加开疫苗接种点，延长接种点的服务时间，允许长者无需预约直接接种。具体而言，对于此前接种率不高的安老院，政府增派外展医疗队前往院舍打针，使用网络研讨会的方式持续向长者及家人提供疫苗的信息，并让长者自己决定是否接种疫苗，而非交由家人决定。对于那些不能自行决定的院舍长者，若其家人提交书面反对意见，会有医护团队直接与长者家人联系，反复强调疫苗的重要性、安全性，包括第五波疫情出现很多死亡个案，希望他们能改变心意。虽然接种疫苗的最佳时机已过，但正如香港劳工及福利局局长罗致光所言“救得一个是一个”，截至2022年4月6日，香港60岁及以上年龄组的两剂疫苗接种率已达到73.62%。
04｜养老院大规模的疫苗接种对于防止新冠感染是否有效？
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养老院是美国新冠集中暴发的场所。据美联社报道，养老院居住者约占美国人口的1%，但约占美国新冠疫情死亡人数的22%。随着2020年12月新冠疫苗在美国养老院全面接种以来，新冠病毒感染人数与死亡人数显著下降。根据CMS（美国医疗保险和医疗辅助中心）数据，截至2021年7月18日，全美范围内有81.3%的养老院居住者、58.6%养老院员工接种新冠疫苗。据美国退休人员协会（AARP）2021年7月15日发布分析，养老院中的新冠病例与死亡人数继续下降到历史最低点。养老院大规模的疫苗接种对于防止新冠感染是否有效？此前通过聚合性公开数据进行的研究证明了这一点。2021年8月，国际权威医学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了一篇研究，研究借助美国大型长期护理机构Genesis Health Care的电子健康记录数据，报告了21个州280家养老院的接种疫苗居住者和未接种疫苗居住者的新冠病毒感染率。数据表明，新冠疫苗接种有利于养老院人群中无症状感染率与有症状感染率的降低。这与2020年的形成了鲜明对比。2020年4月24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刊发了美国一养老院六成老人染新冠的案例。在该养老院中，新冠死亡率高达26%，半数感染者检测时无症状。研究者发现，症状前或无症状者可能是传播的主体。这表明：仅针对有症状的感染控制策略，不足以防止新冠病毒在养老院中的传播。
05｜全面放开后，养老机构如何面临可能的“新冠感染冲击”？
在12月8日举行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的进一步优化落实疫情防控措施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对于养老院、疗养院等老年人比较集中的机构和场所，在疫苗接种方面将提供哪些便利措施？国家疾控局卫生免疫司司长夏刚表示，养老院、疗养院是老年人集中的地方，也是疫苗接种服务的重点场所，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印发的《加强老年人新冠病毒疫苗接种工作方案》上明确提出，要进一步落实老年人养老院、干休所、疗养院、老年大学、老年活动中心和老年人健身娱乐场所等重点场所的老年人接种工作。夏刚介绍，前期，各地有关部门密切合作，在重点场所采取了多种措施，有序推进老年人接种工作，包括设立临时接种点、使用流动接种车、开设老年人接种专场和开通老年人接种绿色通道等。“下一步，我们将延续这些好的做法，将及时总结工作中的成功经验，不断完善各项便民措施，最大限度的为老年人的接种工作提供便利。”夏刚说。总体来说，保护老人最佳的方式仍是接种疫苗。对于养老院、老年社区中的老人，需要进一步做好应急预案和资源储备，畅通救治通道。“如果养老院、老年社区在疫情爆发中没有做好预案，可能会导致一定的超额死亡事件。”病毒学家常荣山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常荣山建议，对于养老院内的老人群体，如果他们在3个月内没有接种过加强针，可以考虑优先接种2针第二代新冠疫苗。“在总感染率达到一定阈值时，养老院、老年社区要提前设立预案，进行闭环管理。这时，应该仅限接种过新冠疫苗、核酸检测阴性、抗体IGG阳性的人，才可以在隔离区与非隔离区之间做生活必须品、药品的交接，原则上不可以进入隔离区；闭环管理人员，在结束医学隔离观察以前，只能出不能进。”常荣山说，通俗来讲，就是“逆向隔离保护”脆弱人群。常荣山进一步解释，一旦养老院出现了内部感染，无论是老人，还是闭环工作人员，都应尽快转移到条件有保障的酒店隔离。同时，可以给每个老人配备指夹式血氧仪，告知他们经常自测，或者每日由陪护人员为老人进行血氧测量。一旦发现血氧饱和度值低于95%，就要进行抗原自测，一旦发现抗原自测阳性，就需要立刻转诊至具备救治条件的医院。这样才能尽可能地避免转归为重症。而对于城市中的老人群体，常荣山称，根据不完全调研，这部分人群对疫苗接种的响应度低于农村，但其面对的疫情风险又远高于农村，“因此，城市中的老人接种疫苗需要尽快排上日程，相关工作人员需要多宣讲，多解读，积极推动老人接种加强针。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教授金冬雁告诉记者，养老院的防控措施在于三道防线：第一，老人要尽可能地接种疫苗，这仍然是最为关键的；第二，在疫情达到一定节点时多做抗原诊断，诊断阳性后要立即隔离、诊治；第三，坚持做好闭环管理。国内一位养老协会负责人告诉记者，养老院、老年社区等场所的防控，需要综合对待。他认为，第一，应针对养老院、老年社区、护理机构等来专门制定防疫攻略，这不但适用于老人群体和家属，相关家政服务人员也需要全面掌握；第二，疾控部门当下也需要从专业角度对养老院等机构提出更新版的防控指南。第三，相关部门的联动也很重要，比如应急预案中的隔离酒店储备、医疗设施储备等，就需要相关部门加强资源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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